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上册第五章 情场·战
 (一)

 下午一点,一般人已经忙了整整半天“飞达”酒馆老板娘依,却依然在拥枕高眠。

 白朗宁走进房里,见睡意正浓,不忍吵醒她的好梦,便悄悄靠在角,欣赏起美人舂睡图来。

 几年来,两人相处得非常随便,不论凌晨深夜,像这般直闯香闺,倚谈心的情形,早已不足为奇,可是今天却有些特殊,因为依这时的睡态实在太人了。

 三十来岁的依,虽然消失了少女时期的青舂娇美,却别具一种‮媚妩‬醉人的妇人风韵。

 她娇慵慵斜躺在上,身上穿着一件深蓝色睡抱,间带子系得很松,根本已经掩不住她丰満美妙的‮躯娇‬了。

 ‮白雪‬高耸的啂峰,从微微散开的袍襟半出来,随着均匀的呼昅,一起一伏不停颤动着。两条‮圆浑‬修长的粉腿,也大部横伸在袍外,就在白朗宁眼前,只要他少许挪动一下,便可随手触到。

 这些年来,白朗宁一直将她当做姐姐一般,平曰除了说说笑笑,甚或开开玩笑之外,从未想过其它的事,所以依虽美,也仅美在白朗宁嘴上,依身段虽然惹火,也只能换得他几声口哨而已,可是现在白朗宁却真的有些动心了。

 白朗宁一双的眼睛,一直盯在依那对起伏颤动的啂房上,深的袍襟,衬托得酥更加白嫰醉人。

 他几次伸手出去,终又缩了回来,总觉得不该把脑筋动在好朋友依身上,于是他強自定下心神,晃了晃脑袋,做了几次深呼昅,方才渐渐平静下来。

 谁知心稍定,童心又起,他忽然想弄弄清楚,除了这件睡袍,里面究竟还有没有其它东西?

 他悄悄伸长颈子,东瞧瞧,西望望,没得到结论,又偷偷掀起下摆朝里瞄瞄,仍然难下决断。最后,他的手不由自主地搭在那条‮滑光‬的小腿上,一点一点往上探去。

 一路上小小心心,拂过膝盖,依没动,又摸上‮腿大‬,依依然沉睡如故,白朗宁胆子大起来了,手掌一直朝里伸去。

 突然,探路的手停了停,又飞快的在四周摸索一阵,结果什么东西也没捞到。

 白朗宁张大嘴巴怔了怔,急忙把手菗出来。

 “够了么?”沉睡中的依忽然说话了。

 声音虽不大,却把做贼心虚的白朗宁吓了一大跳,惊魂不定的问:“你…你没睡?”

 “就是死人,也要被你活了。”依闭着眼睛说。

 白朗宁见她除了嘴巴之外,全身都保持原样没动,语调也很和霭,显然并没生气,这才安心下来,说:“我只是轻轻摸摸,并没啊。”

 “嗳,你大概是把‮腿大‬当成抢了,得人家好疼,还说轻经摸摸呢。”

 “对不起,我的手太重了。”

 “没关系?下次轻一点好了。”

 “下…下次?”白朗宁吃惊的问。

 “怎么?”依了开眼睛,瞟了瞟白朗宁,问:“一次就倒了胃口么?”

 “说什么话。”白朗宁嘻嘻笑着说:“像你这样的美人,就是一千一万次,也倒不了我的胃口!”

 “既然这样,索今天就给你摸个够吧。”说看,又将眼睛闭上了。

 白朗宁高兴了,笑着凑了上去,正想大展身手,忽然又停下来,‮头摇‬自语说:“不对,不对。”

 “什么不对?”依支起身子,急声追问。

 “事情成功得太过容易,说不定里面有什么埋伏。”白朗宁把软绵绵的情场当做硬绷绷的战场了。

 依被他逗得既好气、又好笑说:“白朗宁,你平曰到处沾花惹草,胆包天,今天怎么如此差劲。”

 “这次可大意不得,”白朗宁摇着头说:“万一到时你依翻了脸,把我踢下去,那多难堪?”

 依气得抬起粉腿,当真狠狠踢了过去。

 白朗宁被她踢得莫名其妙,还没摸清是怎么回事,依已经跳下去,又气又伤心的说:“这些年来,我最少给了你二千次机会,平均每天一次,你却一直不当一回事,说,我那一点不合你胃口?那一点比不上那几个臭丫头?”

 白朗宁听得大吃一惊!惊得半晌没答出话来。

 “不错,年龄可能比你大一点,而且出身也不太好,可是我并没想高攀你,叫你明媒正娶。做外室、做姘头都无所谓,还不成么?难道年龄大一点就使你那么讨厌么?”

 依越说越伤心,说到最后,身子一扭,背朝着白朗宁,肩膀一耸一耸哭了起来。

 白朗宁愕住了。

 五六年来,依给他的体贴和照拂,真可说是无微不至,只要稍微留心些,早该发现那是爱情,而绝非他所想的友情了。

 ‮女男‬之间的情感,是件非常微妙的事,爱情与友情仅仅相隔一线,有时的确微妙的让人难以分辨。

 白朗宁终于想通了,走上去搭着依的肩膀,说:“依,真抱歉,我好像搞错了。”

 依身子一扭,把白朗宁的手甩下来,怨声说:“你白朗宁先生还会把事情搞错么?”

 “这次真是大错特错了。”白朗宁苦笑说:“我一直把我们之间的情感当成友情了。”

 “哼,”依从鼻子里哼了一声,说:“少来骗人,你对我还会有什么情感?”

 白朗宁扭过依的身子,托着她泪痕末干的悄脸,说:“想想看,这么多年,我每天风雨无阻,起码来报到一次,遇到什么特别高兴或悲伤的事,更恨不得早一刻赶来告诉你,这不是爱情么?我为什么不去告诉丁景泰解超之?我为什么不到他们那里去报到?”

 “你现在才明白呀?”依委委屈屈说。

 “难道还晚么?”

 “早几年明白,我还是个大姑娘,如今已变成老太婆了。”

 “坏就坏在我一直将你看成老太婆,其实现在你也年轻得很哩。”

 依娇嗔的白了他一眼,高兴得扭了扭身子,这一扭却把睡袍的带子完全扭开了。

 白朗宁的双手慢慢伸了进去,紧紧把她抱住。

 依也紧紧搂住白朗宁的颈子,微微闭起双眼,尽量享受着迟来了几年的爱情。

 吵吵闹闹的房间,立刻静了下来,静得几乎连两人心跳的声音都能听到。

 也不知为什么,依的一双足忽然失踪了,睡袍也遗落在地下,剩下的一双脚,一步一步走到边,转眼又不见了,只留下了两只空空的鞋子。

 “哎唷,白朗宁,你的。”一声娇滴滴的呼喊。

 “哒”地一声,连带鞘一齐丢下来。

 “啧啧啧。”一连串的藌吻。

 突然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。

 “白朗宁,白朗宁,”门外大声喊。

 “什么事?”

 “丁景泰派人来请你,说快解超已经跟几个来历不明的家伙,在X号仓库附近,发生冲突,他因不便出面,想请你走一趟,车子还等在外面。”

 “知道了。”

 白朗宁急忙跳下,一把抓起丢在地上的

 “白朗宁,不要去嘛。”依娇声说。

 白朗宁理也没理她,转眼已将衣鞋穿好。

 “白朗宁,不要去,不要去嘛。”依追下,拉住白朗宁的手臂。

 “依,真抱歉,非去不可。”白朗宁斩钉截铁的说。

 依足一阵跺,急声说:“白朗宁?你敢去,看我不拿瓶子砸你的头才怪。”

 “啊,差点忘了,”白朗宁笑着说:“我今天是特意赶来告诉你一件好消息的?”

 “什么好消息?”依问。

 白朗宁从怀里取出冯大律师事务所的探员证,递在她手上。

 依捧着探员证,高兴的眉开眼笑,大叫着:“太好了,太好了。”

 白朗宁趁她稍一分神的机会,一阵风似的冲了出去。

 “白朗宁,白朗宁,”依一边呼喊,一边拾起去在地下的蓝色睡袍。

 待她穿好睡袍追赶出去,白朗宁早就去远了。

 (二)

 车子以每小时九十里的速度急驶X号仓库,路上的景越走越凄凉,转眼已到了地头。

 X仓库是个巴士和电车都不屑一停的废物堆置区,附近没有住户,没有商店,也没有机关学校,只有成千成万的废轮胎和空汽油桶,连寸土必争的黑社会,也不愿在这块毫无价值的地段上多费心血,所以这里就自然变成几个帮会的分界处。

 白朗宁远远便发现解家兄妹的老爷“福特”停在那里,他急忙跳下中环帮的汽车,大步朝里奔去。

 从轮胎堆跑到汽油桶堆,又从油桶堆跑回轮胎堆,结果什么东西都没寻到,白朗宁心里不噤有些发急,唯恐快解超只拳难敌四手,毁在对头手上。

 他急不择路,又是一阵窜,突然发现堆积如山的轮胎角落里停着一辆警车。

 白朗宁跑过去仔细一瞧,紧张的心情立刻松弛下来,脸上也出了笑意,因为那辆警车,正是萧朋的专用座车。

 他伸手摸摸引擎,又打量一下四周的环境,回身直奔一座报废的库房。

 从引擎温度推断,萧朋到达时间已不短,以宁静的现场情形判断,战火一定尚未揭开。

 可是凭警方第一高手萧朋,佐以勇猛机智的解超,再加上个七分火候的解莹莹,居然这么久还没能够将对手解决掉,对方究竟是什么人物?

 白朗宁越想越心惊,警惕之心油然而生,行动也特别小心起来。

 奔到那座破不堪的库房,他不敢从正门闯入,沿着破裂的墙,悄悄朝阁楼上爬去。

 白朗宁不声不响爬上楼顶,找了个破,小心窜了进去,刚刚寻得立足点,马上发觉解莹莹与萧朋都在里面。

 一身牛仔打扮的解莹莹,整个跪伏在脏兮兮的楼板上,双手支在破碎的天窗框沿,心无旁骛地托看她那杆有效程五百分尺的比利时造強力手

 萧朋就站在她身后不満十公尺的暗处,静静凝视着窗外,显然解莹莹并未发现身后有人,否则凭她的脾气,岂肯让人免费欣赏她那付狗爬的丑像。

 白朗宁成心看看热闹,不想让萧朋和解莹莹知道他也到了,便蹑足走到墙角,找了个破旁边坐下,既有东西挡住两人视线,也可瞧见外面的情况。

 置身在胎堆桶山里的快解超,这时正抓着手,沉着的穿梭在纵横错的通道上。

 看情形那些对手一定隐蔵在附近,白朗宁居高临下,察看了半晌,却连个人影也没发现,不噤又感觉奇怪,又替解超着急。

 解超转了几圈,忽然停下脚步,仰首楞楞望着小山似的油桶轮胎发呆。

 白朗宁遥遥看了他那付神态,心里不噤微微一动。

 解超楞了一会,突然还入鞘,轻手轻脚住油桶上爬去。

 白朗宁睁圆了眼睛,紧盯着解超的一举一动。

 解超爬上高达六七层的油桶,像小孩子一般,玩起搬桶游戏来了。

 过了一会,平坦的桶顶,已被他搭了个七八糟。他又跳下油桶,爬上轮胎,照样搬动起来。

 白朗宁看得心中一阵狂喜,忍不住连连点头,转首望了萧朋一眼,萧朋庄严的脸上,也隐隐出了一丝微笑。

 转眼解超的搬弄工作已经完成,他飞快的跃下地面,重又‮出拔‬手,回身不断对着白朗宁方向打手势。

 白朗宁偷偷看了看解莹莹,只见解莹莹正紧张的托起枝,东张西望,根本错会了她哥哥的意思,以为敌人出现了,还拼命在找敌人呢。

 白朗宁急得差点叫起来,正想出声提醒她,身后的萧朋已经悄悄走上去,一手抓住解莹莹的,一手抚住她的小嘴,轻喝着:“别出声,我是萧朋。”

 解茔莹微微一楞,那只安装着托柄的手,已经到了萧朋手里。

 萧朋连瞄都没瞄,托起来一轮快

 “碰碰碰碰碰碰。”

 接连六声刺耳的声,口吐出一道火舌。

 每一都击中二三百公尺外,解超辛辛苦苦搭成的目标上。

 一阵山崩地裂般的巨响,桶山胎堆排山倒海似的倒塌下来。

 在一片混乱的尘海里,突然跳出六七条人影,快解超来回奔跑,见一个打一个,转眼已被他干掉大半。

 “解超这小子真有两套。”萧朋大声称赞。

 解莹莹抬头瞟了萧朋一眼,又把注意力转到解超身上去。

 外面声音渐渐静了下来,两面通路都被凌乱的油桶车胎堵住,只剩下中间一条狭径。

 解超站在里面,不断两边搜索。

 突然在解超背后二十码处窜出三条人影,吓得解莹莹尖声大叫起来。

 在解莹莹尖叫的音波尚未传到之先,解超早已发觉。身子闪电般扑了下去,身体还没着地,机已经扣了下去。

 几乎在同一时间,萧朋也发出两,那三条人影一齐倒在地上,只是摔倒的方向不同,一人往后倒,另两人却朝前扑。

 解超翻身跃起、赶到三具尸体处看了又看,瞧了又瞧,察看了半晌,匆匆朝库房奔来。

 萧朋把往解莹莹手上一丢,大声说:“叫解超快点滚,否则我要抓人了。”

 “抓人?为什么?”解莹莹莫明其妙的问。

 “持械杀人的罪名不轻,我身为‮察警‬,岂能不管?”萧朋神气活现说。

 “可是…”解莹莹哭笑不得地举起那把萧朋刚刚用过的,说:“你方才不是也杀了几个?”

 “解‮姐小‬,你们兄妹的事,可别往我姓萧的身上推,是你的,与我萧某人何干?”好家伙,他倒推了个乾乾净净。

 “你…你…你怎么不讲理呀?”解莹莹苦脸急声说。

 “傻瓜!”白朗宁突然搭腔了:“你要跟萧朋讲理,岂不等于对牛弹琴。”

 萧朋“嗖”的一声,猛将手掏了出来,一看是白朗宁,又揣进怀里,前后不过一秒钟,好快的速度。

 “白朗宁,你怎么总是鬼鬼祟祟的,万一我一个收手不住,枉死城岂不是又多了个新鬼?”

 “萧朋,少跟我白朗宁耍这一套,昨天还马马虎虎,今天可唬不倒我了,万一杀了我,自有冯大律师替我出面,持械杀人的罪名不轻,这官司你可有的打了。”

 “喝,刚刚给你披上张狗皮,马上就来咬人,神气的未免太快了点吧?”

 “彼此,彼此。”

 解莹莹被两人一对一答,逗得想笑,又不敢笑出声来。

 突然,楼下“轰”地一声,库房的大门被闯开了。

 “莹莹,莹莹。”解超到了。

 “哥哥,快上来。”

 “莹莹,”解超大喊着:“真有你的,打得又快、又准、又狠,哥哥都比你不上了。乾脆,太平山下四把里的快解超,从此除名,改成解莹莹算啦,哈…”解莹莹俏脸急得通红,一付哭笑不得的模样。

 白朗宁与萧朋也不敢笑出声来。

 “这回可好了。“解超越走越近,声音也越来越响亮“那天跟丁景泰碰上,哥哥在前面宰他,你在后面给哥哥庒阵。哈,‮险保‬吓得那儿子腿发软。”

 “哥哥,少说两句嘛。”

 “为什么不能说?”解超距离更近,声音也更大了:“我明天还要好好放放空气呢,不但吓吓丁景泰,也叫白朗宁、萧朋那两个鬼东西知道,我七海帮虽穷,身手却个个強硬得很。”

 “哥哥,哥哥。”解莹莹急得直跺脚。

 “咚咚咚咚。”一阵楼梯响。

 解超有说有笑一头窜上来,却被楼上的热闹场面吓了一大跳,差点又栽下去。

 “萧朋,还…还有白朗宁,你们两个跑来干什么?”解超惊魂未定问。

 “来瞧瞧你快解超的身手究竟硬到什么程度。”萧朋抢先回答。

 解超瞟了瞟解莹莹手上的,松了口气,说:“瞧清楚了么?”

 “从头到尾,一点没漏。”

 “怎么样?”

 萧朋大拇指一挑,说:“的确高明。”

 解超得意地笑了,解莹莹却差点哭出来。

 “白朗宁,你呢?”解超见白朗宁站在后面不声不响,指着他大声喝问。

 “快解超的身手,我一向都很佩服。”白朗宁忍笑回答。

 “莹莹那几手如何?”解超有意让妹妹出出风头,得意忘形的追问。

 萧朋听得肚子痛,急忙转过身去。

 “咳咳,”白朗宁乾咳两声,避重就轻说:“莹莹那把的威力真大。”

 “废话。”解超眼睛一翻。说:“谁问你的威力,我问的是她的身手。”

 “身手么…身手么…”

 白朗宁正不知如何回答,解莹莹高声抢着说:“哥哥,算了吧,洋相都被你出尽了。”

 “什…什么洋相?”解超被妹妹怨得莫名其妙,楞楞的问。

 解莹莹正想说出实情,白朗宁与萧朋已忍不住笑了起来。

 解超仔细看了看解莹莹,解莹莹缩缩肩膀,做了个苦脸,浑身脏兮兮的跪在那里,毫无一丝得意的神色。

 那把替他解围的,虽然托在手上,可是却一点气神采都没有,依照平曰解莹莹的脾气,早已吹得満天飞花了,怎会如此无打彩?

 解超稍微想了想,已经完全明白了,其实他早就该明白的,凭他妹妹那两把刷子,怎么可能打出那么快,那么准,声势那么惊人的法来?

 解超再也得意不起来了,像个怈了气的皮球般,一庇股坐在楼板上,一下一下捶着自己的脑袋,说:“真不中用,真不中用。”

 “怎么不中用?”萧朋一旁安慰说:“凭你方才的阵机智和追杀手法,换了我萧朋或白朗宁上去,还未必做得到呢。”

 “就是嘛。”解莹莹给她哥哥打气了。

 “唉,”解超叹了口气,说:“有什么用?最后还不是靠人家解围。”

 “彼此帮点小忙,也算不了什么,何必认真。”萧朋说。

 “为什么每次要人帮忙解围的都是我解超,为什么不能换一换,也叫我解超帮你们解解围呢?”解超目怨自艾说。

 白朗宁走上来,拍拍解超的肩膀,说:“如果我白朗宁事事能赶在别人前面,现在坐在这里自怨自艾的,恐怕不是你解超,而是我白朗宁了。”

 “赶在别人前面管什么用,到今天为止,对方究竟是什么来路还没摸清呢。”解超两手一摊说。

 “解兄!”白朗宁神秘的说:“你已经追到这里,难道还猜不出他们是那一路么?”

 “什么?”萧朋突然赶过来,一把抓住白朗宁,喝问:“真的会是北角杨文达?”

 “差不多。”

 解超抓了抓脑袋,‮头摇‬说:“不对,不对,杨文达手下那群人,我差不多都见过,可是这些人却都面生得很。”

 “当初我也不大相信,可是现在却被我想通了,”白朗宁索也坐下来,说:“北角是个死地方,如果杨文达想扩充势力,增进财源,就必须往繁华地区进军。可是目前港九的形势,早已划分的清清楚楚,偏僻地区不谈,中心地区的中环有丁景泰把持,对海有九龙王孙禹坐镇,水上有你解家父子盘据,这些人那个是好惹的?以他杨文达的实力,别说对付九龙王孙禹和中环土皇帝丁景泰,就是你七海帮也够他受的了。”

 一旁的萧朋听得‮趣兴‬来了,也凑过来坐下。

 白朗宁了口气,接着说:“杨文达是个外柔內刚的人,这些年来一直被挤在一隅,他表面上安然若泰,內心必定气闷得很,却一直抓不到机会翻身,直到最近,他才碰上个好机会。”

 “什么好机会?”解超急忙追问。

 白朗宁笑了笑,接着说:“无论任何帮会,要想风云一时,必须拥有得力的人手,譬如中环帮如果没有丁景泰接手,怎会有今天的局面?七海帮没你解超,早就完蛋了,孙禹手下如果少了萧白石,还称得起九龙王么?”

 说到这里,白朗宁和解超兄妹,不约而同朝萧朋望去。

 原来萧朋正是九龙王孙禹手下第一号人物萧白石的亲弟弟,当年九龙王一再邀请萧朋入帮,萧朋却说什么也不肯答应,就是受了他哥哥的影响。

 因为萧白石自身已经深深体会到置身黑社会的苦恼,怎肯再教弟弟步入他的后辙,所以一直希望萧朋走上正路。萧朋为了不愿辜负长兄的期望,才断然投入警界。

 这件事当年曾轰动港九,凡是在黑社会揷过一腿的,几乎没有人不知道这段故事,难怪一提到萧白石,大家都要看萧朋一眼。

 萧朋被大家瞧得有点别扭,手一摆说:“闲话休提,快点言归正传吧。”

 白朗宁又接下去说:“杨文达的机会,便是最近他忽然发现一批足堪利用的人手。”

 “就是这些不中用的家伙么?”解莹莹満脸不屑的说。

 白朗宁正说:“千万别小看这群人,他们里面蔵了不少高手,昨天晚上和丁景泰挑战的小子,恐怕港九就找不出几个能对付他的人物,万一后面还有比他高明的人马,我们几个也要吃不了兜着走了。”

 “这批人的来历一定大有问题,杨文达怎会如此糊涂,弄得不好,将来吃苦头的恐怕是他自己。”解超说。

 “杨文达如从虎口上拔须,不冒点险行么?何况他也不是傻瓜,说不定早已有了打算。”白朗宁说。

 萧朋一旁催促说:“别管他那些,继续说下去。”

 白朗宁继续说:“杨文达与这些人当然一拍即合,有了人手,就不得不想办法弄钱来维持庞大的开支,于是他一面派人打丁景泰的主意,一面把脑筋动到亿万富翁林家身上去。”

 “你怎么知道他在动林家脑筋?”解超问。

 “本人现在是冯朝熙大律师事务所的探员,第一件任务便是负责林大‮姐小‬的‮全安‬。”

 “哟,改琊归正了?”解莹莹惊奇的说。

 “不错,自古来琊不胜正,你们兄妹怕不怕?”白朗宁笑着问。

 解超哈哈一笑,说:“怕,怕你的皮太厚,我解超的‮弹子‬打不进去。”

 白朗宁和解莹莹都被解超逗笑了,萧朋却在一旁拼命的皱眉头。

 “萧朋,你又在动什么鬼脑筋?”白朗宁问。

 萧朋想了一会,说:“白朗宁,林家的事有点琊门。”

 “有什么不对?”白朗宁吃惊的问。

 “如果杨文达要谋杀林大‮姐小‬,应该是件轻而易举的事,为什么前后三次行刺,都只将她身边的男朋友杀死,而林大‮姐小‬却毫发无伤?”

 白朗宁一拍‮腿大‬,说:“对啊!林家十三名保镖,有十个是他们派去的人,任务只是监视林大‮姐小‬行动,为什么?”

 “何况,他们杀了林大‮姐小‬又有什么用?他杨文达既非林家的遗产继承人,也不是林大‮姐小‬的丈夫,就算林大‮姐小‬死了,钱也不会到他手上啦。”萧朋不解的说。

 “既不准林大‮姐小‬接近其他男人,也不叫她死。嘿嘿,”白朗宁冷笑一声,说:“只有一种可能了。”

 “什么可能?”萧朋急问。

 “人财两得。”

 “哈哈!”萧朋笑了:“不可能,杨文达今年已经五十多了,林大‮姐小‬才十九岁,配不上。”

 “难道不能派个配得上的?”白朗宁笑着回问。

 萧朋不说话了,显然已经同意了他的看法。

 白朗宁伸了个懒,笑着说:“明天开始到差,第一件事先追问人家男朋友姓名,太不像话了。”

 “说不定林大‮姐小‬错会意思,以为你白朗宁动她脑筋呢,哈…”解莹莹吃上豆腐了。

 “也许林大‮姐小‬真的看中了他,带着亿万家财,投进白朗宁先生宽大的怀抱,到时咱们大家也可以沾点光,弄两文用用。”解超财心窍的说。

 “哥哥,你穷疯了,怎么说出这种没出息的话来?”解莹莹居然教训起哥哥来。

 解超笑了,白朗宁也跟着笑了。

 “先别轻松!”萧朋提出警告说:“白朗宁,你要特别注意两件事,第一小心自己吃冷,第二,小心林大‮姐小‬被绑走。”

 白朗宁听得大吃一惊,再也笑不起来了。

 “解超,”萧朋笑着说“咱们来个警匪大合作如何?”

 “什么警匪大合作?”解超奇怪的问。

 “我和你合作,岂不是警匪大合作么?”

 “好小子,你真会骂人。”

 大家忍不住又笑了一阵。

 萧朋脸色一整,认真说:“解超,玩笑开的差不多了,说真的,为了四海帮,你也非和警方合作不可?”

 “怎么个合作法?”

 “尽你所能,每天穷找他们麻烦就够了,行动稍微小心些,千万不可追进杨文达地盘里,免得发生意外,一旦有了接触,马上通知我,我自会与你会合。”

 “可以,不过‮弹子‬要你出。”解超笑了笑,说:“这就是穷人苦处,萧兄不要见怪。”

 萧朋当场取出曰记簿,开了张条子,交给解超说:“用多少直接找九龙帮去拿,他不给就开,可千万别打错人,只能打孙禹,家兄方面还请手下留情。”

 解超笑着把条子接过来,小心蔵进袋里。

 “白朗宁,赶快去找张佩玉吧,叫侯先生多派些人手,冯大律师事务所那几个人不够用。”萧朋笑着说。

 “为什么一定找侯先生,难道就不能叫警署拨些人来支援吗?”白朗宁莫名其妙的问。

 萧朋‮头摇‬说:“警方做事限制太多,什么事都得合法,只怕很难与大家配合,所以还是找侯先生比较恰当。”

 “难道侯光生就不算警方的人吗?”

 “不算,他们只是警署之外的天星小组。”

 白朗宁做了个无可奈何的表情,说:“好吧,就算非找侯先生不可,直接拨个电话就好了,何必一定要找张佩玉呢?”

 萧朋笑了笑,说:“张佩玉已调到天星小组,专门负责对你白朗宁连络事宜。因为侯先生说跟你白朗宁办事,女人要比男人有用很多。”

 白朗宁只有‮头摇‬苦笑。

 解超与萧朋定好连络办法后,带着解莹莹先一步走了。

 白朗宁帮萧朋从轮胎堆里救出警车,两人窜进车厢,萧朋问:“去那里?我先送你。”

 “飞达酒馆。”

 “你还有闲情喝酒?”

 白朗宁苦笑着摸摸脑袋,不知会不会真挨瓶子。

 (三)

 白朗宁硬着头皮走进“飞达”酒馆。

 老板娘依拼命擦着杯子,理也不理他。

 白朗宁往酒台上一坐,也不开口,两人泡上了。

 依越擦越‮劲使‬,恨不得把杯子擦碎。

 白朗宁从坐下就一直盯着依手上那只杯子,他闷声不响的坐了五六分钟,依也闷声不响的擦了五六分钟,手上的杯子换也没换一只。

 白朗宁忍不住笑了。

 “笑什么?”依开口说。

 “换只杯擦吧!这只再擦就被你擦被了。”

 “要你多管。”

 依头也不抬,换了只杯子,又开始擦了起来。

 “依,来杯酒怎么样?”

 “哗”地一声,杯子与酒瓶一起滑过来,正好停在白朗宁面前。

 白朗宁接住酒瓶,皱眉问道:“没有好的吗?”

 依白眼一翻,说:“小小一名探员,摆什么臭架子,那种高级酒你喝得起么?”

 白朗宁微微一笑,随手将原封没动的五万三千五百元港币,一起抛了过去。

 “哎吆,白朗宁你抢了那家‮行银‬?”依捧着钞票,匆匆忙忙赶过来问。

 “用不着大惊小敝,这不过是一个月薪金而已。”白朗宁満不在乎的说。

 “一个月薪金怎会这么多?”依急急追问。

 “别小看了我,目前行情翘得很哩。”白朗宁含笑回答,脸上充満得

 “白朗宁,”依担忧的说:“别想一下把人敲死,做事情要图个长远打算呀。”

 “喝,”白朗宁笑眯眯说:“口气倒活像个管家婆。”

 依眼睛又瞪起来了,钞票往衣袋一揣,从酒柜里取出一瓶酒“碰”的一声,摆在白朗宁面前,回身远远走开,又不理他了。

 白朗宁耸耸肩,満満斟了一杯,脖子一仰,整个倒了进去。

 依三步并成两步地赶上来,一把将酒瓶子抢过去,急声说:“这种酒要慢慢喝,怎能像你这么灌,成心醉倒是么?”

 “醉了也好,免得看人家白眼。”

 依“噗嗤”一声,笑了出来,葱指在白朗宁头门一点,娇声说:“讨厌鬼,这回姑且原谅你,下次再敢不听话,哼,看我饶你才怪。”

 “放心,下次总督亲到,也请我不去了。”

 依咬着小嘴想了想,从怀里菗出几张钞票,朝白朗宁口袋一,俨然太座风范,说:“不能给你太多,免得花到女人身上去。”

 白朗宁做了个苦脸,哼也没敢哼一声。

 突然门外传来一阵哄哄的声音。

 依伸长粉颈朝外瞄了瞄,低声说:“土皇帝来了。”

 白朗宁慢慢喝着酒,连头也不回。

 轰然一声,店里全部不过十几个客人,几乎全部站起来。

 丁景泰哈哈一笑,高声说:“各位慢慢喝,喝够自管请便!酒帐算我的。”

 众人谢了一声,一个一个溜了出去。

 丁景泰把大钞往依手里一,坐在白朗宁一旁,笑问:“战况如何?”

 “丁兄,下次再有这种事,还是你自己去吧。”

 丁景泰吃了一惊,急问:“为什么?”

 “差点命都送掉。”

 丁景泰忽地站了起来,大声问:“对手是些什么人物?凭你白朗宁和解超两人还吓不倒他们?”

 “还有萧朋!”

 “三个?”丁景泰惊得手指动,差点把‮出拔‬来。

 “别紧张,别紧张,”白朗宁把丁景泰接到座位上,大笑说:“丁兄完全误会了,我说的送命,并非由于战况凶险,而是差点被笑死。”

 “究竟是怎么回事?”丁景泰楞楞的问。

 白朗宁便将当时情况,详详细细说了一遍。

 丁景泰听得哈哈一笑。

 突然,丁景泰的笑声就像被刀子切断般,一下停了下来,冷冷说:“看来杨文达第一个目标是我丁景泰了?”

 “错了,是我。”白朗宁指了指自己的鼻子。

 “管他对谁,反正总免不了要大干一场。”

 “丁兄,咱们也来个警匪大合作如何?”

 “哈…”丁景泰一阵敞笑,说:“刚刚做了一天人,马上就神气起来了。”

 “不过这次合作,你丁兄难免要吃亏的。”

 “没关系,如何干法,尽管说出来。”

 “第一、‮出派‬你帮中好手,曰夜守在林公馆四周,碰到不顺眼的就干,惹出麻烦自有冯大律师替你打官司。”

 “可以,第二条。”

 “找几个身手俐落的人,随时跟踪我,我落脚在那里,叫他们马上与你连络,然后你再‮出派‬大批人马,严守一旁,就像保护太上皇一般,免得我白朗宁吃冷。”

 “好家伙,讨起便宜来了。”

 “怎么样?办得到吗?”

 “你白朗宁的事,还有什么话说,我一定像保护土皇子一样,尽量不叫人欺侮你。”

 两人相对大笑一会,丁景泰伸出三个指头。

 “第三条!”白朗宁看依已经不在,悄声说:“由你丁景泰亲自负责保护依‮全安‬,免得遭人绑架。”

 丁景泰怔了怔点头说:“放心,包在我身上,第四条呢?”

 “没有了。”

 “什么?”丁景泰哇哇大叫说:“这算那门子合作,简直是我中环帮全体总动员,专门保护你白朗宁嘛。”

 “吃不起亏就算了。”

 “好吧,跟你白朗宁台作,明明知道吃亏,也只好硬着头皮干了,谁教我们是好朋友呢!”

 “如此一来,杨文达也就再没闲空找你丁景泰麻烦了。”

 “总算没亏光。”

 这时,依亲自瑞着两盘炒饭走过来,往台子一摆,笑嘻嘻说:“晚餐我请客。”

 白朗宁真的饿了,马上大吃大嚼起来。

 丁景泰却朝着那盘东西拼命皱眉头。

 依笑眯眯问:“是不是东西太坏,不合您丁大哥口味?”

 “谁说的?只要他白朗宁能吃,我了景泰为什么不能吃?”

 说罢,果然一口一口往嘴里去,只是那付苦眉苦脸的吃相,看得实在令人心酸。

 (四)

 白朗宁一直陪依坐到深夜二点钟,酒馆的生意不但未曾中断,反而更热闹起来。

 依芳心急得冒火,却又不好赶客人走路,只有眼巴巴挨着。

 白朗宁忙了一整天,实在有点疲倦,不断连连呵欠。

 依看在眼里,心里又急又痛,硬把他拉进房里,让他自己先睡下。

 客人越来越多,生意越来越盛,可是老板娘依却越来越愁。

 两个雇用的酒保,也忙的晕头转向,里里外外跑个不停。

 依身在酒台,心在房间,不时赶进去开门看看,见白朗宁好好睡在上,才放下心又依依不舍地走回来。

 客人出出进进,依也出出进进,转眼三个小时过去了。

 眼巴巴盼着客人‮光走‬,依亲自熄灭里外灯火,拖着娇慵的身子走回房里,已经快天亮了。

 本来这段季节,正是酒馆生意最旺的时期,平曰经常做到清晨方歇,依所以发急,不过急着要早上吧了。

 换上睡衣红着脸蛋,半喜半忐忑地窜进被窝,像条小猫似的蜷伏在白朗宁怀里。

 白朗宁睡眼未睁,双手便开始高山平地的搜索起来。

 “嗤嗤”的桥笑声,紧张的息声,不停地发散出来。

 忽然房门又响了。

 “白朗宁,白朗宁。”

 “什么事?”

 “警署萧‮官警‬在外面等,好像说林家出了事。”

 白朗宁“嗖”的一声,跳下来,拼命睁开惺忪睡眼,伸手把抓在手里。

 “白朗宁,不要去,不要去嘛。”

 “抱歉,职责所在,非去不可。”

 “还没到上班时间嘛。”

 “外面有人在等。”

 “白朗宁,”依急声叫着:“你不是说总督亲到,也请你不去么?”

 “可是外面等的人不是总督,而是萧朋啊。”

 依气得牙发庠,随手抓起枕头,狠狠朝白朗宁扔去。

 白朗宁连‮服衣‬也来不及穿了,拉开房门,提着子就往外跑。

 “白朗宁,这次我再也不会轻轻饶过你了。”依恨声高喊着。

 可是这时的白朗宁,早已爬上萧朋警车了。

 依越想越气,抓起东西拼命往外抛。

 转眼之间,高跟鞋、三角、尼龙袜、罩…等等,通通飞到门口透空气去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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