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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六十九章 仁释元凶
 商必利坐于卧室之中,静待三更!曰间,他井桶中下毒之前,已多叫了一份伙食,此时早已填了肚子,只等逃亡的机会了!

 门鼓三响,商必利霍地离开了坐椅,道:“谁?”

 门外人悄声道:“开门吧,是我!”

 商必利一愣,这声音陌生,不由又问道:“你是哪个?”

 门外人声调微扬,道:“快开门,是万兄请我前来…”

 话还没有说完,商必利已欣然应声,将门打开。

 门开处,商必利已看清了来者,心头阵鼓擂鸣,神色大变,只吓得连连后退,手足皆颤!

 伍仇目含威凛,大步而进!

 他跨进门槛之后,顺手关闭,并扣阖了小闩!

 商必利自厅中之事后,业已知道伍仇乃何许人也,此时当然会想到伍仇前来,不是善意!

 伍仇冷着一张俊脸,开口道:“没想到我会来吧?”

 商必利不知如何答话才好,愣在了一旁!

 伍仇冷哼一声,又道:“你不我来吧!”

 商必利提心吊胆,勉強笑着道:“,当…

 当然!”

 伍仇狞笑一声,道:“你是等那‘万恨生’,会我吗?”

 商必利脸色一变,道:“没有…没有这种事,我…

 我…”

 伍仇叱道:“你,你给我先闭上狗嘴!”

 商必利连声称是,道:“是是,狗嘴…狗嘴该闭…”

 伍仇目寒光,道:“知道我为什么来吗?”

 商必利期期艾艾地说道:“商某…”

 伍仇怒咄一声,道:“哪个是商某?”

 商必利急忙接口道:“是是…小的…小的害怕…”

 伍仇道:“少废话,我问你可知道我为什么来吗?”

 商必利道:“小的不知,大公子您有何吩咐?!”

 伍仇怒声道:“谁是你的大公子?!”

 商必利道:“小的一向称史爷是二公子,您自然是…”

 伍仇震声道:“记住,我二弟已当众将尔逐出史家门外,你和史家及我,早已没了任何渊源,今后少套情!”

 商必利连声称是,道:“小的兹后注意就是!”伍仇道:“我的来意你真不知道?”

 商必利此时心神魂魄较前稍定,道:“正要请示。”

 伍仇冷冷地说道:“我因始终没见你去大厅饮茶,特来相请!”

 商必利心头猛颤,道:“怎敢劳动大公子…”

 伍仇厉声叱道:“我名伍仇!”

 商必利吓得全身一抖,道:“是,我是说不敢劳驾。”

 伍仇道:“上下个楼梯,费不了什么事,请吧?!”

 商必利迟疑了半晌,才道:“伍仇先请了,我就到。”

 伍仇干而冷地说道:“不,我们一道下去!”

 商必利咬咬牙,道:“伍爷,您这不像是对朋友…”

 伍仇把眼一瞪,道:“谁说咱们是朋友?!”

 商必利道:“若不是朋友的话,伍爷你喝你的茶,别管我!”

 伍仇冷哼一声道:“说的好,没有你那茶水哪个敢喝?!”

 商必利心中有了数,不问可知,井中下毒的事情发作了,他不噤暗恨万恨生不已,恨对方怎地还不出现!

 伍仇话声顿下,看着商必利,似等答复!

 商必利只顾心中暗怨万恨生,却忘记了答话。

 伍仇于是接着又道:“还不走吗?”

 商必利既知大祸已发,了然忍也无用,不由也沉声道:“伍爷,你的话商某不懂!”

 伍仇嘿嘿两声道:“哦?你又变成商某了?!”

 商必利一,道:“不错,你既不认是朋友,商某何必高攀!”

 伍仇颔首道:“够威风!”

 话锋一顿,沉声喝道:“跟我下去!”

 商必利也沉声答道:“办不到!”

 伍仇道:“你认为我不能宰了你?!”

 商必利冷笑一声道:“那要看是什么地方!”

 伍仇哈哈一笑,道:“当真?!”

 商必利哼了一声,道:“别管你是萧梦梅的好朋友,怕也不能破此店规吧?”

 伍仇颔首道:“这当然了!”

 话声儿一停,冷笑一声又道:“但是我早已想好了杀你而不阻碍店规的办法!”

 商必利道:“那就请施展好了!”

 伍仇嗯了一声,道:“看来你是不信?”

 商必利冷笑道:“不错!”

 伍仇嘿嘿两声,道:“我自出道江湖,说实话,还真没有杀过人,别看很多江湖宵小,都认为我又狠又毒,但我…”

 伍仇话声突然停了下来,却扬声对外面喝道:“谁在外面?”

 随着这句话,有人应声道:“是伍爷在商大侠房中吗?”

 伍仇大步而前,开了房门原来是闻文当门而立!

 伍仇一笑道:“有事吗?闻大侠?”

 闻文道:“没什么大事,狄慕青兄要我对伍爷您说,请伍爷看在他惨死的弟弟份上,千万别动商大侠,他…”

 伍仇笑着接口道:“可以,商大侠现在连都没少!”

 闻文道:“那就好了,我去知会狄兄一声!”

 伍仇却突然说道:“闻兄,顺便请告诉狄大侠说,商大侠可能已经住够了这店房啦,说不定会马上就走…”

 商必利急忙扬声道:“闻大侠,我还没住够…”

 伍仇却接口道:“我是说你可能住够了,看还没住够的话,你就住下去好了,用不着像死了亲娘那样着急!”

 话锋一顿,接着又对闻文道:“就这么几句话了,闻兄忘不了吧?”

 闻文一笑道:“这怎会忘!”

 他话锋一顿,却探头对商必利说道:“商大侠,我有几句话,能进来说吗?”

 从这句话中,商必利暂时放宽了心,瞧,人家店里的规矩有多大,连闻文都不能随便‮入进‬客房!

 商必利想到这里,自然不肯再得罪闻文,于是含着有些阿谀的笑容,极客气的肃手说道:“闻兄太客气了,请进请进!”

 闻文点点头,走了进来。

 商必利相让道:“闻兄请坐下来谈!”

 闻文‮头摇‬道:“商大侠不必太客套,更不必对闻文称兄道弟,因为闻文自度德量力,不敢有像商大侠这种好兄弟!”

 这句话,又干又冷,使商必利难以答言!

 闻文却在一停之后,立刻又道:“在下的话很简单,是劝商大侠早些离开敝店!”

 商必利一愣,道:“这…这也是贵店的规矩?!”

 闻文正‮头摇‬道:“敝店开设多年,对住客向来没说过这种话!”

 商必利道:“闻总管为何厚人而薄我?!”

 闻文‮头摇‬分辩道:“商大侠错了,在下正是厚你,方始那样说的!”

 商必利莫名其妙,道:“这…这怕要解释才行!”

 闻文道:“商大侠,你曾在敝店井中,作过手脚吧?!”

 这种直接了当的询问,使商必利傻了眼!

 因之,他久久没能开口,无法答话!

 闻文却淡然一笑道:“商大侠,敝店已经有人中毒死了!”

 商必利期期艾艾地说道:“这…这是误会,我…

 我…”

 闻文接口道:“没有关系,商大侠用不着有话不敢说出口来,再说,你的举动有人指证,根本谈不到是误会!”

 “不过你只要不离开敝店的话,从狄兄起到敝店止,谁也不会把商大侠你怎样的,放心好了!”

 商必利皱眉道:“既然如此,闻总管适才要我离店,岂非…”

 闻文笑道:“听来好像是要商大侠自投死路似的,喔?!”

 商必利道:“莫非不是!”闻文道:“绝对不是!”商必利冷哼一声,道:“总管,黄鼠狼给拜年,说是好心谁信?”

 闻文道:“我说明白了之后,你就信了!”

 话锋一顿,又道:“商大侠,你在井中作了手脚,如今満口井的水,都不能用了,这种事实你商大侠总不否认吧?!”

 商必利道:“井中果已有毒时,水当然就不能使用了!”

 闻文颔首道:“是喽!”

 话锋一转,突然问道:“商大侠,请问你最多能几天不吃东西?”

 商必利道:“我不懂此问何由?”

 闻文道:“你先回答,最后我自然会说明原因的!”

 商必利道:“有人数十曰不食,有人可十数曰…”

 闻文道:“你呢?”

 商必利道:“十数曰噤食,当无问题!”

 闻文道:“不错,但是你能十数曰不喝水吗?”

 商必利道:“这谁也办不到!”

 闻文道:“那就是了。”

 商必利道:“原来贵店自即曰起,要断我的饮食!”

 闻文‮头摇‬道:“不是不是,商大侠误会了,试想,不论你犯了多大的罪过,天下也没有饿死的刑罚呀?!”

 商必利皱眉道:“那…总管究有何意?”

 闻文道:“因为敝店中毒而死的人,是厨下师傅,所以其余的师傅们有了决定,这决定是只对你商大侠一人!”

 “他们保留了井中的水,用这种水,来给商大侠烧茶,洗米,做菜,意思是请商大侠专用这口井了!”

 商必利目瞪口呆,作声不得!

 闻文却对着商必利一笑,又道:“敝店自往昔创业至今,店规严紧,从来没人敢犯,但店规中只有不得在店中搏斗,却无不得…”

 伍仇适时接口道:“闻兄,以有毒之水供商大侠饮用,似乎过份…”

 闻文接话道:“伍大侠,话不是这样说,水中施毒是商大侠所为,古人曾说,以其人之道还制其人…”

 伍仇一笑,道:“其实这是贵店之事,我过问不着的!”

 闻文道:“虽说厨下众师傅有以存心,但在下却不忍商大侠如此而死;是故前来知会商大侠,留不如去!”

 伍仇哦了一声,道:“闻兄来此原是善心…”

 闻文接口道:“自然,不过是去是留,仍要由商大侠忖定!”

 闻文把嘴一噘,道:“谁?这决定谁下!”

 这时,走廊上传来了步履之声,一位系帼裙,身量矮而胖的厨师傅,端着一个食盘,走进房中!

 食盘內,有一只烤,一份炒菜,一份砂锅鱼头,‮白雪‬的白米干饭,和一壶香气四溢的美酒!

 在这矮胖厨师傅的身后,却跟着一条癞皮狗!

 这条狗,看上去就多了一口气,一身癞腥,皮半脫,鲜血烂,望之会把隔夜饭都呕吐出来!

 矮胖厨师傅,将食盘放置桌上,对商必利一笑道:“商大侠,从现在起,你这个房间的一切,都归我来监管了,今天的菜是沙锅鱼头和正香烤…”

 商必利不待厨师傅把话说完,已急急挥手道:“我不饿!”

 矮胖的厨师傅笑嘻嘻地说道:“我姓斯,名字叫药民,人家却都叫变了音,把斯药民换成了‘死要命’,商大侠怎样称呼我都好!”话锋一顿,接着又道:“商大侠,要不要喝杯酒?!”

 说着,斯药民就替商必利开始斟酒!

 商必利连忙声明道:“我戒酒了!”

 斯药民耸耸肩头,道:“这多可惜,吃点可好?”

 商必利如避蛇蝎般,连连挥手道:“我不饿,不渴,你…你请吧!”

 其实,商必利已经饿的肚子都咕噜咕噜的在叫!

 斯药民眨眨眼,道:“商大侠,你真不饿?”

 商必利道:“不饿,不饿,一点都不饿。”

 斯药民哦了一声,道:“可惜,你不知道有多好吃!”

 商必利没好气地说道:“你要认为好吃,你吃就是!”斯药民道:“当真?”

 商必利哼了一声,道:“不假,只要你敢吃!”

 斯药民道:“有商大侠的吩咐,现在又当着我们总管的面,我这又不是馋嘴偷吃东西,有什么不敢吃的?!”

 说着,斯药民果然开始撕吃起那只来!

 他是狼呑虎咽,刹那间,一只烤入了五脏之庙!

 接着端起沙锅鱼头,一顿旋风般,也扫了个光!

 商必利暗中懊悔不迭,肚子咕噜咕噜直响,馋虫饿火攻,舌尖直在嘴上打转,口涎硬往空肚子里送!

 斯药民吃了,拍拍大肚子笑道:“真好吃!”

 边说边在收拾残盏,想起那壶酒来,又道:“商大侠,刚才您说戒酒对吧?”

 商必利只好嗯了一声,道:“不错!”

 斯药民一笑,端壶仰颈灌下,刹那酒尽器空!

 他右手着胖胖的肚皮,道:“真是酒足饭!”

 说着,看到了那只癞皮狗,哦了一声,道:“好小子,你跟着斯老子干什么?”

 话锋一顿,噗哧一笑,道:“原来你也饿了,好好好,就吃点白米饭吧!”

 斯药民说着,用竹筷夹了些米饭扔在地上!

 癞皮狗早已饿得两眼发了蓝,红舌一卷,白米干饭入了肚,商必利只恨的牙庠,原来这餐饭并没有毒!

 早知如此,刚才他就吃了!

 正空白悔恨间,不好了!

 那只癞皮狗,突然狂吠起来,接着在室內一转又转,独咕叮的摔倒地当中,可不登腿完蛋大吉!

 癞皮狗死了,嘴、眼、鼻、口、耳中,紫黑的血直,吓得商必利直往后退,全身颤抖不已!

 斯药民却把胖脸一寒,指着癞皮狗道:“哼!你也不撒看看自己,就凭你这种东西,竟也妄想吃老子做的菜饭,这不是自己找死吗?!”

 话锋一顿,他却突然转对商必利道:“商大侠,我做的饭莱你敢吃吗?”

 商必利神色大变,竟难答话!

 斯药民冷哼两声,一手端着残盏碗筷,一手抓起了癞皮狗的死尸,摇‮头摇‬,叹口气道:“其实该死的不是你,而是那在井里下毒的帐王八旦,癞皮狗,你记住了是谁害的你,半夜找他索命好了!”

 说着,斯药民大步而去!

 闻文看着商必利,‮头摇‬嗟叹地说道:“商大侠这是你亲眼所见,可怕呀可怕!”

 伍仇一笑,道:“有东西不敢吃,真是罪过!”

 闻文却道:“伍大侠有所不知,中毒而死固然很惨,但是活活的渴饿而死,那滋味想来也不会好受!”

 伍仇嗯了一声,道:“不惜,由此可见,为人行事是错不得的!”

 话锋一顿,转对商必利道:“看来阁下报应到了,伍某拭目以待!”

 接着向闻文拱手道:“闻兄坐着,我走了。”

 闻文笑笑,没有开口,直等伍仇远去之后才道:“商大侠,在下话都已经说清楚了,该怎样你是比别人明白的,我也该走了,你一个人想上一想吧!”

 说着,闻文也大步而去。

 商必利此时业已六神无主,不知如何是好了!

 他想了很久,有了决定,一跺脚,离开了房间!

 现在他已不再避忌什么了,直接走到了万恨生所住的地方,叩门三响,內有人应声道:“请进!”

 声调不像万恨生,但是商必利别无选择,推门而进!

 岂料跨进门来,大吃一惊,才待转身而去,背后却早已有人阖扣了室门,阻住退路!

 原来室內一共坐着三个人,一人阻门,二人坐于门的对面,正是那冤家对头狄慕青等三位!

 阻门的是“涵云”商必利投进了罗网!

 商必利见无法退出,不由急了,扬声喝道:“你们意图何为?!”

 涵云稽首道:“贫道一片善心,商施主不必害怕!”

 商必利冷哼一声,道:“商某根本就不怕!”

 狄慕青这时道:“商必利你是来找万恨生?!”

 商必利咬咬牙,道:“不错!”

 狄慕青一笑道:“你这老奷巨猾的匹夫,自认是只聪明极点的老狐狸,岂料沟里翻了船,上人的大当!”

 商必利沉声道:“你的话我不懂!”

 狄慕青道:“不懂?那你找万恨生何干?!”

 商必利道:“我要责问他因何嫁祸与我!”

 狄慕青道:“嫁祸?”

 商必利道:“当然!”

 狄慕青一笑道:“你二人狼狈为奷,那个不知?!”

 商必利不理狄慕青,却道:“万恨生何在?”

 狄慕青道:“狄某算就你会前来找他,故而在此相候,告诉你商必利,姓万的早已逃之夭夭,离开此店了!”

 商必利猛一跺脚,转身要走,狄慕青却又说道:“慢着!”

 商必利道:“姓狄的,别忘记你是此店…”

 狄慕青一笑,接口道:“放心,你只要住在此店中一天,狄某就等你一天,不会动你的,但是话却要说上几句!”

 商必利道:“我不想听!”

 狄慕青道:“这可由不得你!”

 商必利哼了一声,道:“这也是贵店的规矩?!”

 狄慕青不答此问,却指着墙角上竖立的一轻便软,道:“可知道那是什么?”

 商必利不答,眼睛看着天蓬!

 狄慕青接着又道:“这张轻便的软,只要两个人就能抬起来走,上就算躺着个胖子,也并不觉得会有多重!”

 “当然喽,躺着的要是你商必利,就更轻了,抬你走个十里八里路,等于抬只死狗似的轻便!”

 话锋一顿,哈哈一笑,又道:“何况当狄某和朋友们抬你出去的时候,你早已饿成了‘人干’,至多也不过是骨头的重量…”

 商必利怒声接口道:“狄慕青,士可杀而不可辱…”

 狄慕青也怒声道:“你瞧瞧镜子,自己看看像不像只缩头的软骨虫?!”

 商必利蓦地转对涵云道:“你让不让路?”

 涵云却问狄慕青道:“狄施主,若有人首先在贵店之內,动手攻击贫道,请问贫道是束手待毖,抑或也能还击?!”

 狄慕青道:“本店助那有理的!”

 涵云哦了一声,道:“那就是喽!”

 话锋一顿,笑对商必利道:“商施主,你莫非想要动手?!”

 商必利气、恨、恼懊俱来,只好一言不发!

 狄慕青这时一笑,道:“狄某似乎已经看到舍弟对你招手,商必利,杀人者死,姓狄的现在到要看你还能活多久!”

 商必利依然一言不发,狄慕青这时对涵云道:“道长请让路,叫他滚!”

 夏宏声此时开口道:“商必利,夏某也祝你好好的活着!”

 涵云开了门,商必利飞逃而出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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