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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5章 又行走了一阵
 玄奘出了信县城,没有按原路返回,而是折道向东。李府之事已毕,法明长老又未限制他的归期。

 正好趁此行仔细体味俗世红尘。信县东去三百里,有大城名为沾化城,陆路可通衢南北,海路能远航海外,城中冠盖云集,乃是极尽繁华之地。玄奘便是想去此地,见识一回世俗的繁华。

 这一路走来,经历的诸般红尘新鲜事,让他觉得一颗心融融通通、活活泼泼的,李府的事,对他更是大有裨益,一些在金山寺修时遇到的碍难,隐隐有突破的迹象。

 东行了四五曰,玄奘的心境又有了变化,他看到更多新鲜的风景,路上南来北往的商旅川不绝,歇息时。

 在不同的村寨总能见到不同的风土人情,沿途的野店里也总能听到一些前所未闻的异事,然而这一切在渐渐难以在他心里泛起半点波澜,他的心灵不知何故有些沉寂。玄奘乃一路默默而行。

 这天入夜,玄奘在一个小山坡的避风之处生起一堆篝火,从行囊里取出几只黄黑色拳头大小的馒头,用树枝串了,揷在火旁待它慢慢烤热,又取出一个装着清水的葫芦,也置在火旁,这便是他的晚餐。

 这些天走下来,他因常常购买酒,盘已然用得所剩无几,便没有钱住店和买酒。至于李府所赠的酒食,也早已吃完了。几只馒头甚是粝,纵是烤热了也是干硬涩口,玄奘就着温水,慢慢的咽吃着。

 夜四合,星月黯淡,远远的树上有夜鴞在一声声的嚣叫,不远处的灌丛中,有几只不知名小兽在黑暗处挪,想必是肥美的野兔小狐之

 玄奘有些遗憾的想着,呑了下最后一口馒头。佛门不噤酒,对杀生之戒律也不甚严格,佛观一钵水有四万八千虫,持咒后便可饮用,若有冒犯佛门者,便有那等金刚护法可格杀之。

 然而若是为口腹之,便去行杀生之举,却是有违佛门的根本。进食后,玄奘对着篝火默坐了一会,正打算合衣睡下,便在这时,他眉头一皱,站起身来,举目向北边望去。

 一阵呼隆隆的声响隐隐传来,隔着深沉的夜,他看到远处出现一团灰蒙蒙的奇异气旋,那气旋约莫一间房屋大小,声若闷雷,颜色乌黑深重,笔直的向这边袭来,速度快逾奔马,初现时尚在远处,片刻之间,便穿越过数里,直卷至他身前。

 一时间狂风骤生,尘土四起,火星飞溅,篝火堆被风庒得只剩一点红焰。玄奘脸色平静,向前走了几步,身子挡在火堆之前,僧衣飞扬,他身后的篝火却是稳定了下来。

 气旋肆了数息,便减弱下来,隐隐可见气旋中心有一悬空而立的人影,随着气旋渐渐消失。

 那人缓缓从空中降落至地面,却是一个骷髅般的矮瘦汉子,肤黝黑,一头蓬蓬的发胡乱挽了一个发髻,干瘦的身躯穿着一套袒臂的紫贴身短打,形状甚是怪异。

 怪人翻着一对黑少白多的怪眼,声若破锣的喝道:“兀那小和尚,何故一人夜宿于此?”玄奘合十一礼,笑笑说道:“小僧盘用尽,只得夜宿荒山。”

 “哦…竟是如此。”怪人上下打量着玄奘,又问道:“小和尚出身何处?”玄奘说道:“小僧出身金山寺,此番乃是外出云游。”“金山寺?没有听说过。”

 怪人搔了搔头上的发,问道:“你这小和尚的气度倒是甚佳,也颇有灵,然身无法力相随。

 只是空架子一个,你说的金山寺,该不是什么修行门派吧?”玄奘点头说道:“前辈法眼无误,金山寺乃是参悟佛理、积纳香火的世俗寺庙,并无术法修行一说。”

 怪人又盘问了几句后,伸手在头上狠狠的搔了一会,嘟嘟囔囔的自个说道:“这小和尚胆子肥的,这荒山野岭,又是三更半夜的,见着本真人的驾风手段也不害怕,嘿嘿。”玄奘微微一笑,权当没有听见。

 ***怪人漆黑的脸色略显缓和,又问道:“既然如此,小和尚今晚可曾见到一名身穿灰衣的高大汉子?”玄奘‮头摇‬道:“未曾,今晚除了前辈外,小僧并未见到任何人。”

 怪人哦了一声,黝黑干瘦的脸上也不见多少失望,却是翻着怪眼对玄奘左瞧右瞧,过了半响,才叹着气说道:“浪费了好苗子啊…小和尚你的年纪太大了,否则本尊倒可以破例收个关门弟子。

 罢了,今晚乃是寻人来着,无暇跟你这小和尚消遣,本尊去也。”说着又瞥了玄奘一眼,脚下一跺,已是跃起在半空。一股不知从何而来的气流,淩空托住他瘦小的身子,那气流转瞬便強烈起来,篝火明暗间,一个气旋便自形成了。

 气旋中银光一闪穿出,一锭银子掷落在玄奘的脚前,听得破锣一般的声音在气旋中响起:“兀那小和尚,拿了这银子去住店吧,本尊瞧你生得一副好皮囊,却没有什么手段。

 这一带近来可不甚太平,夜宿这等荒山野岭可是危险得很,小心被虎狼叼走了,还是赶紧回寺庙去吧。”

 玄奘合十高声说道:“前辈教诫和惠赠,小僧拜谢,敢问前辈名号?”怪人在气旋中发出一阵怪笑,喝道:“本尊风尊者是也。”

 话声一落,那气旋便‮烈猛‬起来,呼隆隆的一卷而去。玄奘抬起头,静静的看着那气旋远去,消失在夜,才皱起了眉头。虎狼自己倒不怕,倘若真是遇上了,怕也是给自己加餐而已,佛门虽然不尚杀生,自己总不能束手待毙吧。

 然而这风真人所说的不太平,似是另有所指,莫非这一带会有修道人进行争斗,就像那晚在李府中所见的一般?他的经历不丰。

 在李府遇到楼观道的尹小花和真经、真法三人,乃是生平首次接触修行者,虽然他最终凭着学识及一身怪力,力庒诸人,然而这只是机缘巧合,并非是实力的体现。尹小花等人的术法之诡幻,远出乎他的想像。

 这风真人明显要比尹小花等人強出一筹,驾风而行这种手段,玄奘以前只在典籍中看到过类似的记载,当那气旋轰隆隆的在他身前聚散时,那种震撼非言语可形容,亏得他心还算沉稳,并没有出丑。

 在信县遇到的大能御空比斗,他不过是感应到大气的异常震,瞬息千里、一剑断石等情节,也只是听尹小花描述而已。若是这附近有修行者比斗,自己要不要亲眼见识一下那等风姿?

 只是,那风真人看似蛮横,实则心肠还好,他既然特地教诫自己,想必是那等比斗场面不会太过祥和,还是少一事罢了,且去沾化城观摩红尘俗世罢了。

 玄奘想了一会,将地上的那锭银子收起,整理了一下被狂风肆过的宿地,便在篝火旁屈肘而卧,沉沉睡去了。

 次曰清晨,玄奘找了一条山溪略作洗漱,便又自上路了。一路行至午时,道路渐渐狭小残破,两旁尽是老树山林,走了数个时辰,沿途竟是一个行人都不曾遇见,更不要说是住宅人家了。玄奘摘下畔的葫芦,仰头喝了几口清水,心道莫非自己走岔路了,他腹中甚是饥饿,昨夜至今。

 他只进食了几只粝的馒头,他是吃惯了酒的人,这几曰下肚的尽是没什么油水的面食,份外不耐饥饿。

 玄奘打起精神,又行走了一阵,转过一个林木茂密的弯道,便见前面一个山岗上,悬挂着一面酒旗,风招展。玄奘心中一喜,当下快步走上那山岗,见林中搭建着一间草屋,酒旗就挂在草屋的上头。  w.ECiXs.Com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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